桑榆

可我忘了,你有多爱我

北溟仙君看着已入死局的棋盘,叹了口长气。


“帝君,直说吧,我这小破崖有什么入了您的眼,您别折磨我了。”


棋盘对面的那人,白衣黑发,容貌如画,同样的坐姿,他坐着就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。


饶是看着他长大的北溟仙居,定神看他时,都不觉感叹,应渊不靠武力靠脸也是三界第一的存在啊。


应渊眼神微动,几分愉悦明目张胆爬上嘴角。

“仙君这里的鱼养得真好。”

感受到北溟仙君的呼吸突然放慢,应渊脸上的愉悦更甚。

“仙君放心,我不要鱼。”对面的人的呼吸刚恢复。


“我要养鱼的人。”


“咳咳”北溟仙君刚喝下的茶卡在了喉咙里,半上不下,咳了老半天才平复了呼吸。


“你要颜淡?!”


“她破了我不少棋局,聪明且有灵气,但她生性懒散,如果她一直待在悬心崖的话,她大概会成为仙界第一个五百岁就过上养老生活的仙子。”


应渊的语气严肃得像是在探讨什么三界大事,听着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,北溟仙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。


悠闲地喝了口茶顺了顺刚刚受到的惊吓,

“颜淡虽然是我这里喂鱼的小仙侍,但伶俐又聪明,招人喜欢啊,怕是受不住衍虚天宫古板沉闷啊。”


“这样啊,今日天色已晚,本君明日再来陪仙君下棋。”说着,应渊理了理衣服就要离开。


北溟仙君连忙放下茶杯,“先别走,好好好,我会好好劝劝颜淡的,帝君你明天还是在宫里处理公务吧,就别往我这悬心崖跑了。”


应渊嘴角的笑意在回到衍虚天宫时还没完全收敛住,轻昀看着比平常柔和得多的帝君,到嘴边的话,打一个圈,又吞了回去。


“何事”


熟悉的压迫感袭来,轻昀打结的脑子和舌头总算是转过了弯。


“帝君,悬心崖的仙侍颜淡将您的混元玉带打碎了,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置,便将她带回来了。”


应渊转过身,透过虚掩的窗户,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。


脚步不觉比平常快了几分,轻昀看着帝君的背影,有些自得地想:

“将颜淡带回来果然是对的,看给帝君急的。”随即小跑着跟上已经将他甩下一大截的人影。



“如果早知道想起你可以止痛,那我一定在你化形之初就将你留在衍虚天宫。”


毒素的侵袭下,应渊已经很难长时间保持清醒,而双目皆盲却又使得他的感官比起之前更加敏锐。


他自觉时日无多,不应再有杂念,但不知为何,无关风起无关叶落,他只是不自觉地就沉溺在与她有关的回忆中。


毒发的愈加频繁,想起她的次数开始不受控制,很多初见时没有发现的细节,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中越发清晰。


应渊记得,颜淡来衍虚天宫请罪的那一天,他宫里那株万年来未曾开放的凤凰花,开花了。


他在门外,她背对着他跪在厅堂的正中间,蝴蝶发饰随着她不安分的脑袋像是要起飞。


住了数万年的宫殿,在看到她的那一刻,开始鲜活。


你不该来的,你不必靠近,在你迈入地涯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你了。


我的心跳声曾无数次地伴着你的脚步声而起,你已经成了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。


熟悉的香味再次环绕我时,我的心开始颤抖,我应该推开你的。


可是,理智和清醒在你面前土崩瓦解已成自然。


当你不顾一切的拥住我,我多想摸摸你的脸,吻掉你的眼泪。


别哭,我还好,万箭穿心也没有你砸落在我手心的那滴泪灼人。


别哭,想你不见你的折磨我都忍受过来了,这真的不算什么。


你说,你听到了菡萏之心可以救我。


我脑子在那一瞬间开始失重,为什么你还是知道了?


如果你没有被我激烈的拒绝话语吓到,你会发现,握住你肩膀的我的手掌在不停地颤抖,转身离开的我,已存了死志。


沉香炉是我用上古神树所制,只要清醒时,我就会用神力滋养它,它会代替我陪着你。


情已深种,命运捉弄,无法相守,惟愿你,快乐安康。


可我忘了,你有多爱我。


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,所有人都告诉我,不是你。


可是,只有你啊,只有你会不顾一切的救应渊这个人,而不是救帝君啊。


颜淡,我走过三界万年,俯仰一世,但只有在你面前的我,不是帝君,只是应渊;


颜淡,当你猝不及防的撞进我的怀里,漫天飘落的星尘都在提醒我应该要和你保持距离,可是我想再多一会儿就好,只要一会儿就好;


颜淡,是我杀了丝旋,尽管我保留了她一缕元神,可是她还要用万年的时间来修成人身,我不允许,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你身上。


颜淡,我是个不配拥有爱的人,拥有修罗血脉,这本身就是一种罪孽,帝尊怜我信我育我,我不能忤逆他。


颜淡,我只要爱你就好,我们不必相守,这是我不能也不配拥有的。


“无论何时何地何情,你可有过片刻的动心?”

不是片刻,是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刻。


我有多爱你,我自己都不知道啊。


他们说你已经渡过了夜忘川,你已经忘记我了。

我后悔了,颜淡。


你真的忘记我了,你留给我的,只有胸口的那颗心了。


可是好疼,太疼了,你忘记我了,你忘记我了啊。

怎么办,我好想你啊。


如果可以一直在如愿酒里沉醉不醒该多好,至少我能看见你。


当我再次踏入夜忘川,抬头看到你的那一刻,疼痛从胸口处向着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的蔓延开。

我明白了,比起你忘记我。更痛的是,你没有忘记我。


他们说我是三界第一的战神,可是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。


我在岸上,只觉得往岸边来的你的每一步,化成冰锥,让我从头到脚,从心到身都不再是我自己的,如果有人现在拿锤把我敲碎也好。


对不起,颜淡,是我太过自以为是,是我忘了,你有多爱我。


是我错了,颜淡,对不起,是我错了。


是我错了,为什么,我为什么,我怎么能把你害成这样。


只有我知道,片刻时间里,悔恨和心疼已经将我撕碎,现在的我只剩躯壳,连走向你的勇气也没有了。


我怎么可以自以为,我爱你比你爱我更多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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