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榆

应渊，应渊

夜忘川 

“颜淡，天界的人嘴真严，我打听了五百年，都没打听出来你忘不了的人到底是谁”。

 “已经五百年了，到底是怎样的一段情，让你至此都不能也不愿忘怀？” 

“按理说，这样感人肺腑的爱情应该是三界人尽皆知才对呀，我去天界的时候，也没少和小仙子们瞎聊天，怎么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呢？”

 乙臧遗憾地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。五百年了！他都快被憋死了，这么大个八卦，他愣是一点风声都打听不出来。 

“颜淡，看在我被好奇心折磨了五百年的份上，你就告诉我吧，我发誓，听过即忘！” 

五百年来，乙臧送过忘川的人不计其数。 只有颜淡，他送了又接往复了五百年。

 起初时，他不敢和颜淡搭话，连靠近都觉得不安。原因无他，只是颜淡从心底弥漫而来的悲哀太过强烈，稍一靠近，就会莫名悲伤。

 接来送回的次数多了，慢慢地他也能和颜淡搭上几句话了，今天他特意多喝了几杯壮胆才当着颜淡的面问了出来。 

角落里，颜淡拍打小腿的动作顿了一顿，明明刚刚还感受到被灼伤手脚的疼痛，瞬间从心脏处蔓延开的痛，无声又霸道地占据了所有感官。

 颜淡用力地拍了拍胸口，嘴角却扯出自嘲的笑：什么时候，到底要到什么时候，提起你时，才不会痛。

“啪”怀里的沉花簪在胡乱的拍打中从胸口掉落。 

“不要”已经被冥火烧的通红的手快速接过即将掉地的簪子，尖锐的簪子划过手掌，鲜血喷涌而出。 

手的主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，只是迅速地将簪子塞回怀中。

 “颜淡！你没事吧！” 乙臧刚想上前，只看到角落里的人，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。

 “我没事，不要过来，我对疼痛已经没有那么敏锐了。乙臧，下一次我再告诉你他是谁好吗？今天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。” 

颜淡用力地环抱住自己，藏在怀里的簪子像是要嵌入她地身体里。她扯出一个自以为的笑脸，向乙臧示意，烛火旁，她已经看不清乙臧的模样。

 “颜淡，你别哭，别哭啊，我不问了我不问了。”乙臧慌乱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自责。 

原来随着牵强的笑容滑落掌心的，是泪。 

感觉到乙臧匆忙离开，房门被小心关上。

尽管房间里已空无一人，但她还是如往日一般，蜷缩在房间最暗的墙角。

 呵，原来已经五百年了。

 为什么，我连长大的瑶池都快忘了什么模样了，而有关你的一切却越发清晰了呢？ 

应渊，好想忘了你啊，是不是如果再见你一面，我就可以忘记你了。 

“欢颜如炼，悲苦如戟，浓尽必枯，淡者屡深。妹妹，颜淡”

 “谢帝君赐名”我学着姐姐的模样，笨拙地行了个蹩脚的礼。 

一定是因为他站的位置好，所以一大群神仙中，她才只能看到他。 

可是为什么，在天庭游荡了五百年后，我还是觉得他最好看呢？ 

五百年来，我除了百般思考如何逃过姐姐的看管偷懒，还有怎么写出好看的话本外，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了。

 在悬心崖当差的日子平淡而又充实，喂鱼、看话本、写话本、排戏、和录鸣一起吃瓜玩耍...... 

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，是在魔族手中救下我和姐姐的人，是我午夜梦回偶尔会在梦里偶遇的人。 

那时的我，应该真的没有喜欢他，只是化形时的那一眼太过惊艳，我长大的五百年间都没有再遇到这般惊艳的人，所以对他有着莫名的憧憬和好奇。 

误打误撞下，我从悬心崖调到了衍虚天宫。

 五百年地悠闲时光在那一天彻底结束，我过上了另一种“充实”生活。 

我才算是明白，我这五百年犯得最大的错就是——觉得应渊是整个神界最神圣的存在！！！ 

他就是一个彻头又彻尾的小人！！！幼稚鬼！！！！ 

罚我打扫房间，罚我抄书，不让我靠近他十五步以内..... 

等我闲下来，我一定要把他的真实面目告诉所有人！！！ 

应渊，是不是这个时候，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？

我明明是最有眼色的，如果不是对你有足够的信任，我一定不敢这么对你这么放肆。

 或许也是因为，你给我一些没有给过旁人的偏爱。

 从这时起，你在我眼里就已经不再是帝君了，你是应渊，是鲜活的幼稚鬼。 

你是帝君，也是给我的话本做满密密麻麻批注的田螺姑娘； 

你是帝君，还是翻瓦片总输给我的手下败将； 

你是帝君，也是会在半夜报私仇的”小人“； 

你是帝君，也是陪我看看星星的应渊； 

你是应渊，是会保护着我，会代我罚抄，会给我撑腰的应渊。 

我想，如果没有在衍虚天宫的朝夕相处，我一定不会爱你至深。

我就这样认识了一个幼稚、小气、柔软又孤独的你，一个全部的你。 

那天，录鸣问我，要是真的得到帝尊的恩典，可以代替姐姐下凡历劫，会不会想念天庭的时光？ 

这个问题我回答了很多次，只有这一次，我没有办法斩钉截铁的说”不会“。 

因为啊，只是想到要好久看不到你，我就开始心慌难受了。 

应渊，你一定不知道，当我在地涯看到你时，我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地扯成了好几块。

 你怎么可以，怎么能变成这样？你怎么能这么对你自己？你知不知道，看到你的那一瞬间，我宁愿我已经死了，那一刻的心疼像是要把我撕碎。

 当我听到，只有四叶菡萏可以救你时，我比任何人都确定，你一定可以活。 

还好我是四叶菡萏，还好我可以救你，还好我找到了你...... 

你问，我想要什么。 

我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，是真的，因为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。 

你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，能看的到我，虽然那个时候我以为你认错了人即难过又生气，但我真的很开心，因为你好了。 

应渊，应渊，应渊。 

分一半的心给你，为你上天刑台，即使现在的我带着记忆回到过去，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。 

不止因为我爱你，更是因为，你值得。

 

应渊，应渊，应渊。 

我也是苍生，你心里只有苍生，苍生里是不是有我。 

应渊，应渊，应渊。 

如果没有地涯相伴，如果没有凡间一梦，如果没有了无桥上纵身一跃。 

忘记你，是不是会容易些？

 不是的，应渊 。

我不是从地涯开始爱你，我不是因凡间一梦而挖心，我不是因为你了无桥不顾一切的纵身而念念不忘。

 都不是，是因为和你有关的所有我都不愿，也不舍得忘记。

 我最不愿忘记的不是这段情，是你这个人。

 我不想忘记你，如果可以只忘了有多爱你该多好。

但是 ……

应渊 应渊 应渊 我好想你......